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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音乐创作,老肖《24首前奏曲与赋格》如何称誉都不过份,这是一部真正的杰作,它让巴赫的《平均律》在相隔200多年后得到了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姊妹花,在前奏曲与赋格这个独特的体裁上,能够创作出不输于前人经典地位的作品极不容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立上头”,所以巴赫以后,作曲大师层出不穷,却再无一部能与其比及的《平均律》,直到老肖此作的出现,我以为如果真要论说20世纪音乐创作的经典,老肖此作堪为魁首,它让巴罗克古老音乐形式再获新生,用现代的音乐语汇重续经典,又能使之不辱前贤,仅此就非同凡响。
此作老肖同样以C大调始,但在排列上与《平均律》顺序不同,《平均律》以C大调始、按半度提升依次排序,巴赫《平均律》的目的,在于以作品的形式固化一种新的律制,所以又称十二音平均律,简单的说是把八度音分成十二个音程相等的半音,以利于转调,由于音程相等,它构成了以半音相接的循环,转调变得毫无阻碍,现在我们早以熟知了这种十二音律,但在当时,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创举。而老肖则以五度循环和大调的关系小调来决定顺序,体现出他在调性考虑上独具匠心,既:重在调性中主音与属音的内在依附关系,我们知道,大调中的五度循环与大调的关系小调、所体现的都是一种主音与属音的内在关联性,老肖以此来决定顺序,更合乎调性自身运转逻辑。
听此类作品的关键在于能听出赋格,赋格是复调音乐的基础,弄不懂赋格或者听不出赋格,就难以体验巴罗克复调音乐的精髓,也难以体验赋格本身的精妙,弄懂赋格首先要对它有所了解,这个并不难,网上应该有不少介绍文字,但我以为关键还是在听,古典音乐上一个始终存在的难题就在于:你在文字上了解甚至理解了,但未必在实际应用上能听出来,赋格也罢、主题也罢、调性也罢,都是如此,而欣赏音乐乃至于能更上一层楼的关键,却又恰恰在于能听出来,真正了解体味音乐的精妙也恰恰在于能听出来,否则,你在文字上了解再多,在音乐面前仍是一头雾水,我之所以不厌其烦的在结构上费笔墨,提供链接直面音乐,具体标出时间来,其用意就在于此,了解音乐,最好能明了音乐自身的肌理构造(当然不是必需,这个无须说),而不能仅仅停留于感官与表情体验,而这一切的基础就在于——听、精听、再精听,别无它途,只有把“听”作为整个音乐活动的中心,CD才有价值,否则,它不过是一堆用来堆砌或炫耀的“玩意儿” 。
以我看,弄懂赋格最好先从巴赫的《平均律》开始,相对更规则,也更精确,彪罗说它是键盘音乐的旧约全书绝非妄语,它的确是复调音乐与赋格体裁的指导性教材,如果有了《平均律》的基础,再来听老肖的这部《24首前奏曲与赋格》受用起来就容易些,如第一首C大调,如果对赋格了解不够,你就较难分辨出来,而听懂赋格的关键,在于能辨清主题与答题,分辨清呈示部几个声部的进入,它属四声部赋格,四个声部分别在2.49分、3.03分、3.16分、3.28分以主题、答题的形式依次进入,调性和声的运用非常规则,开始主题的起始音在主音C上,而第一答题的起始音则必规矩的落于五度属音上,第二、三答题在3.16分和3.28分分别以高八度的面目重现,精确的就像一标准的数学公式,那么啥叫对题呢?简单说,对题是主题或答题的旋律性伴奏,它与之形成二重对位,认清对题同样关键,有的爱好者把它作为答题是误读,显然,答题与对题很易混淆,回到第一号C大调,在3.03分答题两个音符演奏后,上方出现的旋律就是对题,它与答题和随后的主题形成“二重对位”,明白熟知这三个概念,剩下的就是仔细的听,慢慢就会清楚主题与答题、对题与主题答题之间错综复杂而又妙趣横生的密接与对位关系,也会大致能看清呈示部与“展开部”在哪里,也才不会被展开部的变化所迷惑,要知道,赋格的魅力更多是表现在展开部里的:精确中有丰富的错综复杂的变化、而所有的变化又都透着精确与规则,照章办事是赋格奉行的宗旨,它与自由曲风的前奏曲相互映照、相辅相成,或者说的文一点,前奏曲与赋格这种形式:就是具有自由即兴色彩的前奏曲与高度严密组织赋格曲的组合体裁。
再来看a小调(C大调的关系小调),前奏曲是具有托卡塔曲风的快速经过句,它与C大调前奏曲形成鲜明对比,赋格三声部,轻灵妙动,主题很短小,分别在1.01、1.06、1.11分进入,对题也同样在1.06分答题出现后介入,但展开部分神采奕奕,曲风上与前一首的古扑静颐大相径庭,多变的调性与姿容表现出明显的现代风格,由此可以看出,老肖是把关系大小调中的两首作品作为具有“对比性格”的一组来处理,而在整部作品的性格把握上,又兼顾着巴罗克古韵与现代俄罗斯的民族风情,这在第一首C大调看的很明白,前奏曲是古老的萨拉班德与厚实的俄罗斯情趣的结合,它以分体与交叉的方式将其联系在一起,开始的萨拉班德稳守在C大调上,0.33分,随着调性偏离C大调,具有俄罗斯色彩的乐句出现,之后,两者渐由分体走向交叉,直至纠缠在一起,需注意的是:音乐性格的转变是由调性的变化开始的,不同的调性往往代表着不同的音乐性格与音乐色彩。
第三号G大调写法堪称奇异,老肖确有举重若轻的大本领,前奏曲由两个明显对立的主题构成,一个在低声部沉重而笨拙的脚步,另一以高两个八度敲击音型出现,情绪骤然紧张,之后两个主题在高低音域相互交叉置换,使得精神更加紧张,并在紧张中嘎然而止,就在你不知所措时,轻灵的三声部赋格应运而来,瞬间将前奏曲的紧张关系化解,轻松跳跃的乐思如泉奔涌。
而第四号e小调(G大调的关系小调)在音乐与情趣上又与第三号完全“反行”,疏缓的前奏曲带有夜思气色,左手的分解和弦让人联想到暗夜的钟声,3.08分开始的赋格持续着前奏曲的静思,表现出宗教的神圣气息,四声部赋格在样式上有了变化,对题将前后两组主题呈示的间距拉长,使第三声部听上去仿佛慢了几拍,三声部低八度、四声部却高八度,使调性的空间与色彩更为丰满,而音乐的情感性由此演化的极为丰腴,正当我们以为音乐就以这样的频率行走下去时,5.56分再一次发生变化,骤然提速的节奏使气氛为之一变,表情上从深沉的神思回到明快的现实中,似乎是两幅完全不同的画卷。,
这样说下去很堆积文字,听乃王道,还是去听,这是一套充满对比、遍布着丰富的音乐之内与音乐之外各种元素交融的杰作,作品既不失巴罗克古老体裁圭皋,又从中注入了大量现代元素,使之散发着时代的鲜活新颖气息,作品的另一价值则是创作专注于音乐本身,基本看不到来自于外力与内力非音乐层面的挤压(不像他的交响曲与四重奏),音乐思维有相当的自由度,从而彻底打开了“音乐之门”,我个人始终以为,了解老肖的才华和它的音乐,这部《24首前奏曲与赋格》不能不听,将它“啃熟”,许多音乐上的不解与难点都会化解开。
尼古拉耶娃是作品的被题献者和首演者,其中一些章节都是与老肖在一起探讨精研的结果,她的演奏最为接近作品与老肖的创作精神,她的两个版本都堪称权威,演奏浑然天成,与作品达到密不可分的程度,琴风一如继往保持着雄大刚强与浓重饱满的个性,走键的筋骨感甚好,而峥峥可比硬骨、细微恰似蛩鸣、开阔或如腾空走马,确是精彩,她的巴赫《平均律》和老肖这部《24首前奏曲与赋格》都是可登堂传世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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