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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知乎，作者：”JFQuixote“
纯属欣赏，一边听着阿巴杜 琉森音乐节的马勒2 一边看这篇文章，听完第5章节，早已热泪盈眶！最后会附上阿巴多琉森音乐节的马勒2视频。
马勒是古往今来最了不起的作曲家之一。他的作品涉及一系列宏大命题。他的音乐如今受人追捧，皆因其内涵包罗万象，具有普世意义。既歌颂大自然，也嘲讽人生，有爱恨情仇，也有变态扭曲，有杯具，也有洗具。他通过镜子看见他自己的脸，听众则通过他的音乐品味各自的心情。他的音乐在每人的内心撞出回声，于是我们听得见我们的恐惧、犹疑和痛苦。
第二交响曲正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向自己提出宏大问题的同时，听众们也受到了同样诘问。生命是什么？生活是为什么？未来是什么？我们死了以后去哪里？各种疑问接踵而来。然后，马勒笔锋一转，开始描摹人类心灵之种种。直到最后乐章，他才对第一乐章提出的诸多问题做了回答。他的答案是——复活。因为他相信来世，相信每个人会经历很多次来世。
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是一首葬礼进行曲，而且是第一交响曲中的英雄主人公的葬礼。英雄因素遍布马勒每一部交响曲。那么，英雄又是谁呢？英雄就是我们。英雄就是马勒。从这一点看，肖斯塔科维奇与马勒颇为相似。肖斯塔科维奇也总是把自己带入英雄角色，然后写入音乐里。马勒不是遗世独立的旁观者，马勒总是将自己置身每一个情境中。现在他把自己当做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死者。于是我们跟随马勒亲历人生的不同阶段。
第二乐章是对人生美好时光的回忆；而第三乐章再度提出哲学命题，而且更为深刻。该乐章取材于马勒原创的一首歌曲，内容有关帕多瓦的圣安东尼向鱼类布道。当然，这寓言其实还是针对人类的。该乐章充满了幽灵和黑暗，鱼儿们听完了布道，转身便忘得精光。他们才懒得伤脑筋呢。这正是马勒对人类的观感。于是，最终的结论有了。你可以向人类苦口婆心地宣讲，你可以向他们布道，你可以告诉人们该如何生活，该如何遵守禁忌，但是，人们总是无动于衷。于是，马勒在音乐中大加讽刺挖苦嘲笑，并且相信，只有极少数人能明白他的这些含义。
马勒的愤世嫉俗其实相当适合对现代社会的评价。21世纪的人类科技水平已经登峰造极，按理说人类的德行也该有相应的提升，但现实情况却相反。人类的心性依然蒙昧。人类已经能飞上月球，但是心智水平却还是原始。因为我们不肯从我们的错误中吸取心得，我们压根儿不在乎我们的心灵是否得到升华。出人意表的是，马勒在这段涉及严肃哲学命题的音乐中，特意采用了轻快甜美、宛如街头小调的旋律。这种怪异手法正是马勒的拿手好戏。 第四乐章，“初光”，是一段非常深刻的有关灵魂和上帝的音乐。这段歌曲必须用孩童般的嗓音演唱，才能表现纯真如孩童的情愫。这也是马勒的信条之一。孩童对事物的反应才是最真挚的反应。
第五乐章是一段效果惊人的幻想音乐。骇人心魄的死亡进行曲之后，传来了庄严的召唤，这是上帝和末日审判的召唤。在这里，合唱队以最轻柔的方式加入进来，唱出向上帝的祈愿，并显得格外的乐观。答案就要宣布了。大家都在等待着上帝做出宣判。可是宣判并没有到来，压根儿就不存在。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人们并不会受到末日审判。于是万籁俱静。这一时刻非比寻常。你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却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好比婴儿的降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写出这样的音乐。而只有莫扎特那样的天才，才能把这样的音乐写得不假思索。
环球公司最新出版的总谱中做了500多处修正。有些错处确实可能是马勒当年作曲时的失误。毕竟人人都可能出错的。即便贝多芬也会出错。当年我的老师经常说，“随他去吧，不必改过来，因为我们很愿意犯天才的错误。”我们真的应该弄明白马勒的本意究竟是什么。不过，马勒本人对这部交响曲也是一改再改，不断修饰，直到1910年在巴黎首演。我们可以理解马勒的一再修改，因为对马勒而言，终极答案其实是不存在的。
发布于 2020-05-13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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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邦特公爵
布拉邦特公爵
经济史搬砖狗
（一）
欧洲的一位君主曾问其主教：“我们信仰上帝的意义是什么？”主教回答说：“陛下，现在我们坐在温暖的城堡里，外面下着大雨。如果现在有一只雨燕穿堂而过，那么，它在城堡里飞行的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人生。而我们信仰上帝所要解决的，是它飞进来之前和飞出去之后所要经历的一切——漫长而未知的生前和死后。”
古往今来，生与死往往是文学和艺术作品中所热衷于讨论的话题，而几乎所有的文化与宗教，都对生前与死后有着独到的安排与叙述，也进一步引出各种关于来世的概念。生命是什么？生活是了为什么？未来是什么？我们死了以后会去哪里？我的意志、我的灵魂，会在我的肉体湮灭之后，再也消失不见吗？马勒在1902年音乐会上，也曾这样写道：“我们站在棺材旁，里面躺着的是我们深爱之人。一个声音撼动了我们的内心，不禁自问：‘生命、死亡，是什么？我们为何而活、为何而受苦？生命是场玩笑吗？我们会否永垂不朽？’”
马勒对生命与死亡向来有着丰富的思考，在其第一交响曲中，马勒即开始描写死亡，准确来说是描写了一场葬礼。在这场葬礼上，有即将下葬的猎人，有踏步的送葬的队伍，有来自大自然的各种动物及其发出的声响。在《两只老虎》的诙谐旋律中，死亡似乎也不是一件过于悲伤的事情，甚至充满轻松与戏谑。有人将这种充满矛盾的创作形式与马勒童年时期的阴影联系起来，在马勒的世界里，“没有永恒的的欢乐，痛苦也并非恒常态”。可是，在死亡之后呢？死亡之后会发生什么？
（二）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所送葬的是我的《第一交响曲》的主角，我能从一个更高的角度看到他的整个一生仿佛在洁净无瑕的镜面中反映出来。同时它又提出至关重要的问题：你生存的目的何在？你受苦是为了什么？这是否全都只是一个可怖而巨大的恶作剧呢？我们全都必须以某种方式来回答这些问题，而我的答复就在最后乐章中。”
在第二交响曲中，马勒试图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他重复了这样一场葬礼，只是以不同的风格。用马勒自己的话说，《第一交响曲》可被解读为“某英雄的降生”，而《第二交响曲》才真正是“该英雄的陨落和葬礼”。《第一交响曲》中诞生的英雄，在《第二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时将长眠于泥土中。
强而有力的低音弦乐揭开了葬礼的序幕，各种乐器的逐渐加入，气氛逐渐激昂。一切的氛围在铜管那圣咏一般的旋律中得到升华——圣洁的仪式、虔诚的祈祷与真诚的怀念似乎可以弥合生命逝去带来的悲痛，并给逝者的灵魂以救赎。可现实却是，对死亡的恐惧并不随着美好的过去和神圣的葬仪而消逝，随之而来的狂暴的锣声撕碎了一切，梦境与现实的反复折磨着人们。伴随着再现部的进行，本已结束的旋律再次出现，生与死的循环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死亡带来的追忆和悲伤也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这一切最终在一组强有力的下行音阶中急促地结束，结束这一长达二十分钟的快板乐章。
在乐谱上，马勒特意注明了“第一乐章完结后必先休息至少五分钟的字句”，马勒对此的解释是：“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是充裕的，足够让听众沉淀思绪。第一乐章描述的是葬礼，那么第二乐章写的便是回忆——对生前的回忆，经历过的短暂幸福、青春的人生——所诱发的回忆”。显然，这预示着，葬礼是一个人生前事的最后部分，在这之后，雨燕便已飞出了城堡的厅堂，飞去了另一个需要被额外阐释的世界。
（三）
“你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参加了一个你所亲近的人的葬礼，然后，也许在归途中，你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很久以前的欢乐时刻的画面，就像一线明媚的阳光，没有任何云遮雾障，于是你可能把刚才发生的事几乎忘掉，这就是第二乐章。”
在一场并不轻松的葬礼之后，马勒安排了对人生中那些美好情景的追忆。小提琴组的三连音、木管的穿插、弦乐的拨奏以及最为浪漫的竖琴承接并发展了第一乐章中那些美好明亮的片段，但也更为细腻。逝者所经历过的那幸福的青春人生，以一种温暖但并不够欢快的方式被呈现了出来。温暖是无疑的，并不欢快则是因为，这过往的一切并不是此时此刻的经历，而仅仅存在于回忆中。温暖的回忆似是拨开乌云而探照下来的一缕阳光，“连光柱中的尘埃都是打着旋儿跳舞一般地轻柔降落，缅怀也就此止于安静了”。
（四）
“当你从怀念的白日梦中醒来而必须回到浑浑噩噩的现实生活中时，那无穷无尽的运动，无休无止的日常活动，没有意义的喧嚣奔忙，可能会使你感到不寒而栗，仿佛你在注视着灯火通明的舞厅中旋风般起舞的人群——而且是在外面的黑暗中看着他们，离开那么远，因此听不到那里的音乐。这时，人生似乎是没有意义的，只是一个可怖的鬼域世界，对它，你将发出一声憎恶的喊声而退避三舍!”
然而，葬礼过后的思考却并不都是美好的。在紧接着的第三乐章中，马勒引用了《少年魔法号角》（Des Knaben Wunderhorn）中的《圣安东尼向鱼儿传道》（Des Antonius von Padua Fischpredigt）中的旋律，圣安东尼试图向鱼儿传道，劝说它们改变贪馋的本性。鱼儿愉快地聆听布道，但过后却忘得一干二净，重又各自追逐自己的猎物果腹。
伴随着充满哲学意味的旋律的是突如其来的怪诞、失序与纷乱，以及被马勒称为近乎 “绝望的呐喊”或“死亡的尖叫”的刺耳乐声。从前欢快、明朗、圣洁被一扫而空，只剩下惊悚或空洞且了无生气的结局。在纯粹的死亡面前，生命的意义仿佛已经消失，对生命的信心仿佛也将不复存在。如果没有身后之事的救赎，当人们看见世间纷乱可怕的景象时，便会如马勒所说的那样，“失去了爱，失去了对神的信仰……如狂乱的鬼魂般，使他对一切感到厌倦”。
（五）
“这是单纯信仰而令人感动的歌声，我来自上帝，我也必将回归到上帝。上帝给我一盏明灯，它要照亮我，直至我获得永恒的生命……”
在第四乐章，马勒用神圣的人声，回应了第三章的迷乱。如果人类经历的仅仅是纯粹的生理意义上的死亡，那绝对会是痛苦的历程，是难以接受的困境。然而，“我来自上帝，也必将回归上帝”，人世以外的其他的世界，是雨燕穿越城堡厅堂、飞出窗棂以后的旅程，是一个有着被称为Urlicht的原始光亮指引，得以走出迷途，获得精神满足并抵达永生的充满希望的世界。
第四乐章的唱词同样来自马勒的《少年魔法号角》（Des Knaben Wunderhorn），对这里的Got，存在不同的理解。既可以理解成是天主教末日审判中的上帝，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神性，一种单纯的神性。在一个宗教逐渐消亡的年代，精神的纯粹与敬畏足以使人收获真正的精神满足，以填补宗教退潮后人们在精神和道德上的空洞。为此，人们不再怀疑生命的意义，不再害怕、狂乱和庸人自扰。
（六）
“在荒野中传来如下声音:人类的末日已经到来，最后的审判日已经临近。大地震动，巨石裂开，僵尸挺立，人世间伟大的与渺小的，帝王与乞丐，正直之士与不法之人都一齐走来。伟大的声音传来，启示的小号在呼唤。于是在可怕的静寂中，尘世生活显示出最后颤栗的姿态。所有的一切归于沉默而幸福。在那里没有任何审判，也没有罪人，没有正直的人；没有强权，也没有卑贱，没有惩罚也没有报应。爱的万能的感情，净化了我们走向幸福的极致。”
终于，在第五乐章，我们来到了马勒所描绘的复活。作为一个犹太人，马勒作品中的宗教思想却与天主教相近。尽管第二交响曲是马勒改信天主教前的作品，但在此时，马勒已然接受天主教中的复活思想——在他看来，死亡不过是回归上帝——在末日审判到来前，所有已逝之人都将复活。灵魂与肉体一同复活，所有人都将得到永生，无论是被送上天堂，或是地狱，都将舍弃死亡的束缚，永远地活下去。
第五乐章的第一部分用激烈的乐声昭示着末日审判的震撼。然而在山河震动大地崩裂之后，乐曲却由圆号引导逐渐走向了宁静。远处的“距离之声”吹响了审判的召唤，双簧管和紧接着的竖琴奏出天堂的声音。人类依然是害怕怯懦的——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不知道自己是将归于天堂还是地狱。上帝神圣庄严的号角再一次吹响，呼唤鼓励人类向前。弦乐所展现出的怯弱和渴望与单簧管所展现的乞求相交织，复活的主题终于也在长号声部的启奏中开始——可怜的人类啊，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主在赐予你力量！
在齐奏与锣声中，人类得以前行，一切的怯懦和恐惧都释然了，人类得以郑重地面对庄严的主，面对上帝的审判。末日经乐曲的引用，伴随末日、救赎与永恒的交织，以及天堂的钟声，灵魂复活了，勇敢地大踏步向前。经历了第三次曙光与第三次乞求，在再一次强烈的挣扎和痛苦之后，穿过疲惫与迷茫，远处的号角再次响起。短笛和长笛的委婉似乎预示着天堂的鸟鸣，合唱开始了——
复活，是的，你将复活，
我的尘埃啊，在短暂歇息后！
那召唤你到身边的主，
将赋予你的永生。
你被播种，直至再次开花！
收获之主前来，
收割死去的我们，
一如收割成捆的谷物！
（以上改自克罗普斯托克的“复活”赞美诗）
要相信啊，我的心，要相信—
你并无失去所有！
你拥有，是的，你拥有渴求的一切，
拥有你爱好、欲争夺的一切！
要相信啊：你的诞生绝非枉然！
你的生存和磨难绝非枉然！
生者必灭，
灭者必复活！
不要惧怕！
准备迎接新生吧！
啊，无孔不入的苦痛，
我已脱离你的魔掌！
啊，无坚不摧的死亡，
如今你已被征服！
乘着以炽热之爱的动力赢得的双翼，
我将飞扬而去，
飞向肉眼未曾见过的光！
乘着以炽热之爱的动力赢得的双翼，
我将展翅高飞！
我将死亡，直至再生！
复活，是的，你将复活，
我的心啊，就在一瞬间！
你奋力以求的一切，
将领你得见上帝！
“一切都归于安详极乐。看！那里没有任何审判，没有是非之人，没有强权和卑贱，没有惩罚与报应。”这或许正是马勒所期望表达的来生，温暖、平和，没有审判，没有差别，所有人都获得宽恕。“生者必灭，死者必将复活。不要惧怕，准备迎接新生吧！”“我将死亡，直至重生！复活，是的，你将复活，我的心啊，就在一瞬间！你奋力以求的一切，将领你得见上帝！”
Auferstehn, ja auferstehn wirst du,
mein Herz, in einem Nu!
Was du geschlagen,
zu Gott wird es dich tragen!
（七）
马勒第二交响曲是我最喜欢的交响曲，而其中我最喜欢的版本则是阿巴多2003年在琉森音乐节演绎。彼时的阿巴多刚刚经历病痛而初愈，本次的琉森马二某种程度上也是阿巴多自己在历经千辛万苦战胜病魔涅槃重生后，对世人的一种宣示。
阿巴多晚年的指挥风格向来细腻柔和，但在这一版的琉森马二中，我们却能看见生命的挣扎与坚守到最终的超脱。在那个闻名遐迩的现场蓝光碟中，每每看到阿巴多在第五乐章时的奋力指挥，那苍老的脸庞，瘦削的身形，伴随着“是的，复活，你将复活”的唱词，管风琴的低鸣，管钟的奏响，都觉得，如果时间永远凝固在那个时刻，会是多么美好啊……
初次听到这一版本的时候是我大二上学期的期末，那时期末考试一门接着一门，每天几乎都是在头晕脑涨中度过。并且那时的我对古典音乐才刚刚入门，很少完整地听完一整部交响曲。或许，阿巴多的琉森马二是我完整听完的第一部。这，是我的幸运。
我至今还记得，那时的我坐在明法二楼大厅的沙发上，把第二天要考的课本扔在一边，整个人听完接近一个半小时的录音，无比清醒，并热泪盈眶。
从那以后，马二并不是我最常翻出来听的曲目。
毕竟，城堡厅堂下的酒窖里，藏在最深处的橡木桶，往往盛着最为甘醇珍贵的美酒。没有最为独特的来宾，往往并不及被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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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附上阿巴多琉森音乐节的马勒2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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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23-11-5 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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